接来信,痛悉叔父大人于十九日戌刻弃世,哀痛曷极!自八年十一月闻温弟之耗,叔父即说话不圆,已虞其以忧伤生。叔父生平外面虽处顺境,而暗中却极郁抑,思之伤心。此次一切从丰,两弟自有权衡。丧礼以哀为主,丧次以肃静为主。余于闻讣之第二日进公馆设位成服,拟素食七日,素服十四日,仍行撤灵入营。季弟拟请假回籍,余嘱其来宿松灵前行礼。
沅弟言新第不敢再求惬意,自是知足之言,但湿气一层不可不详察。若湿气太重,人或受之,则易伤脾。凡屋高而天井小者,风难入,日亦难入,必须设法祛散湿气,乃不生病。至嘱至嘱!
咸丰十年二月二十四日 致澄侯、沅浦弟书
澄侯、沅浦两弟左右:
季弟之恒字二营,吾与润公皆不欲其来太湖。弟于正月六日勉强自来,幸遇机缘,太湖克复,同奏肤功。兹湘恒营同围安庆,余亦不甚放心,而季弟自觉甚有把握,故遂令之同行。既已立营,则不能不望其少立功绩也。
自克复潜、太二邑,袁午帅克复凤阳,翁中丞大破炉桥,皖北军事大有起色。不料皖南徽、宁二府连陷六州县,浙江亦失去三县,杭省及湖州府危急之至。罗中丞奏请余率楚军往援,即使奉旨允准,亦缓不济急矣。金陵大营正在十分得手之际,而南则有浙江之变,北则清江浦失守。一波未平,一波复起,殊深焦灼。
余前思办冷金笺对,赠澄弟云:“俭以养廉,誉洽乡党;直而能忍,庆流子孙。”赠沅弟云:“入孝出忠,光大门第;亲师取友,教育后昆。”
余在公馆设灵穿孝十四日,于二十日撤位脱素服,仍回营盘。
起先大夫祠堂,如牌坊,如诰封亭,皆须就地势为之。余意诰封亭系乡间俗样,尽可不必。牌坊则系官样。余前日所画槽门样子,即与牌坊相近。京城凡大庙中间有照壁,两头皆有木牌坊。南中文庙及贡院之“天开文运”,亦用木牌坊。先大夫庙之槽门,即用木牌坊式可也。但各处木牌坊上不盖瓦,下不装板。此既作庙头门,则上当盖瓦,下当装板。总而言之,一正两横一牌坊槽门而已。至各处起屋之法,皆先立柱起架子,待上屋瓦盖毕之后,乃砌砖墙,各柱嵌于墙砖之中,屋之稳不稳,全在架子,不与砖墙相涉。先大夫庙若用此法,则须大柱子十八根,前墙内六根,后墙内六根,中间承栌者四根,两头墙内顶屋脊者各一根。而庙外四面落檐之廊柱尚不在此十八根之内。如此,则须料甚多,吾乡恐办不出,且恐木匠不能做。若用吾乡旧法,概以砖墙为主,不用架子,则省料极多而木匠亦易。望两弟悉心裁酌。修昭忠祠及东皋书院祠之正栋,亦不外先大夫庙式,五扛间而四面落檐,即极大方矣。所争者,亦在全用架子与否耳。应否由余下札,俟弟到营后再行面商。
咸丰十年三月十九日 致澄侯、沅浦弟书
澄侯、沅浦两弟左右:
自初十日闻浙江被围之信,十三日闻失守之信,寸心焦灼,全军为之惊扰。一则恐有援浙之行;二则大局一坏,一木难支。所谓“一马之奔,无一毛而不动;一舟之覆,无一物而不沉”也。兹幸于十八日接张筱浦先生来信,杭城于三月三日克复,欣慰无极。特专人驰告家中,亦以慰陈作梅将母之怀。前有信嘱沅弟来营,或酌募一二营带来。兹浙事既已平定,即不必添营。沅弟信中意于今冬谋为蝉蜕之计,尤可不必再行添募。盖凡勇皆服原募之人,不甚服接带之人,多一营头,则蝉蜕时多一番纠结也。
咸丰十年三月二十四日 致澄侯、沅浦弟书
澄侯、沅浦两弟左右:
接家信,知叔父大人已于三月二日安厝马公塘。两弟于家中两代老人养病送死之事,备极诚敬,将来必食报于子孙。闻马公塘山势平衍,可决其无水蚁凶灾,尤以为慰。澄弟服补剂而大愈,甚幸甚幸!吾生平颇讲求“惜福”二字之义,近来补药不断,且菜蔬亦较奢。自愧享用太过,然亦体气太弱,不得不尔。胡润帅、李希庵常服辽参,则其享受更有过于余者。
家中后辈子弟体弱,学射最足保养,起早尤千金妙方,长寿金丹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