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穆:即秦穆公,“春秋五霸”之一。祈年、橐(tuó)泉:春秋时秦国的两座宫名。相传分别为秦惠公、秦孝公所造,秦穆公的墓就在这两宫附近。
长杨、五柞(zuò):汉代宫殿名。
仁寿:隋炀帝时所建宫殿。唐贞观五年(631)改名为“九成”。
苏轼回复陈公说:“事物的荒废、兴起、成功、毁坏,是无法预测得到的。从前这里是荒草丛生的野地,被霜露覆盖,狐狸毒蛇潜伏出没,那时,哪里有人料到会建起凌虚台呢?荒废、兴起、成功、毁坏相交更迭,永无穷尽,这凌虚台是否又会重新变为荒草野田,都是无法预料的。我曾与您登台远望,东面是秦穆公的祈年宫、橐泉宫;南面是汉武帝的长杨宫和五柞宫;北面则是隋代的仁寿宫、唐代的九成宫。想当年它们兴盛一时,恢宏奇丽,坚固而不可摧毁,哪里只是胜过凌虚台的百倍而已呢!但是几个世代之后,再想看看它们当初的大致面貌,却连破瓦断墙都不存在了,早已变成长满庄稼的田地和布满荆棘的荒丘了,更何况凌虚台这样的土台呢!这样的土台尚不可保证其长存,又何况人生的得失,忽去忽来、捉摸不定呢?假如有人想以这类东西向世人夸耀而自满,那就错了。世上是有真正可以永久依靠的东西,但绝不在于土台之类的存在或消失。”我向陈公说了以上的话,回来作了这篇记文。
超然台记
苏轼于神宗熙宁三年(1070)调任密州知州,第二年修复了一座残破的楼台,其弟苏辙为台取名“超然”,于是苏轼撰写了这篇文章。全篇紧紧围绕“超然”二字议论、抒情、描写。从正、反两方面引出无往不乐、随遇而安、超然物外的主旨。行文晓畅洒脱,余音绕梁不止。
凡物皆有可观。苟有可观,皆有可乐,非必怪奇伟丽者也。餺糟啜醨85,皆可以醉;果蔬草木,皆可以饱。推此类也,吾安往而不乐?
餺(bū):吃。啜(chuò):喝。醨(lí):淡酒。
大凡外物都有值得观赏的地方。只要值得观赏,就都会使人快乐,不一定非要奇异壮美不可。吃酒糟饮淡酒,都能使人醉倒;吃瓜果蔬菜、野草树皮,都可以使人饱腹。以此类推,我到哪里找不到快乐?
夫所为求福而辞祸者,以福可喜而祸可悲也。人之所欲无穷,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。美恶之辨战于中85,而去取之择交乎前,则可乐者常少,而可悲者常多,是谓求祸而辞福。夫求祸而辞福85,岂人之情也哉?物有以盖之矣。彼游于物之内,而不游于物之外。物非有大小也,自其内而观之,未有不高且大者也;彼挟其高大以临我,则我常眩乱反复85,如隙中之观斗,又乌知胜负之所在85?是以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,可不大哀乎?
中:内心。
辞:舍弃。
眩:两眼昏花的样子。
乌:怎么。